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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幸福我不懂

[color=Blue][size=4][font=宋体]    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这是邓丽君比较经典的一首歌曲。我将它作
为我的手机来电铃声。半夜时分，歌声飘来，一片烦燥。这半夜了谁会给我来电
话，一边思索一边起身拿手机。想像中除了小英会在半夜时打扰我之外，其它人
如果没有急事不会这么晚来吵闹的。果然，电话里传来小英急切且兴奋的声音。
她说，姐，我交新男友了，现在就和他在一起。我想约你什么时候一起聚聚，给
我参考参考。我无奈的说，就这事啊，你白天不能给我说啊，这半夜的吵我，我
明天还要上班呢。你随时打电话约我就行了。我睡了啊。

    挂了电话，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进入睡眠。

    小英是去年搬来隔壁住的邻居，小姑娘嘴甜，大姐长大姐短的，叫来叫去就
熟络了。当时她说在附近某学校上夜大，每天除了傍晚两小时上课时间之外，其
它时间里没事就一人窝在屋里。不开窗户不开灯，成天猫在电脑前。也不知道在
玩些什么，成天快快乐乐的。有时候看她没吃饭，我做了汤都会给她送一碗过去。
看到她开心的样子，禁不住会想，年轻真好。只要有台电脑就不会有孤单，不像
我这年纪，成天在公司里热热闹闹，表面上谈笑风声，但骨子里却非常孤独。

    小英心直口快，什么都愿意跟我说。我不清楚她是把我当真心信任的朋友才
会对我敞开心扉，还是她对谁都这样。她说，老家在贵州乡下，在十五岁之前都
没有见过汽车是什么样子。从老师的描述中想像，山外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有繁
华的商场，宽敞的马路，高楼大厦等等。那是她做梦都想去的一个世界。不像在
山里，脸朝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老了换来一身疾病，死了挖个坑埋了，就算
完事。有一年，乡下来了个年轻的男教师，就借住在她家里。这时候小英早已辍
学，每天除了照顾瘫痪在床的妈妈，还要喂猪，放牛，地里有永远也忙不完的农
活等待她去收拾。妹妹在镇中学读书，只有周末放学才能回来帮帮忙。还有一个
弟弟在村小学上学。爸爸一手拿着烟袋一边说，小英啊，我看你妹今年读完也别
再读书了，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得嫁人。回来帮衬帮衬家里，也能
让你轻闲一点。再说你妈妈成天躺床上，每月还得不少药费，家里也实在供不起
两孩子读书了。你跟她说说，让她读完这学期就别去了。男教师脸上长满了疙瘩，
戴一副厚片眼镜，小英好奇的仔细瞧了瞧，镜片足有爸爸喝酒的酒瓶底那么厚。
村里没人戴眼镜，小英心想戴眼镜的人一定学问很高，是知识分子。眼镜教师没
事时就跟小英说外面的事情，说大学里的同学，说一切能说不能说的事。这些在
小英听来，很新鲜也很向往。更多的时候，眼镜教师会送一些自作的小诗送给小
英。一首一首似懂非懂的小诗，慢慢打动了小英的心。正当小英憧憬着心上人带
她远走高飞，走向山外的时候，男教师因支教期满而回到了城里，诗还是不停的
寄，情话还是不断的说，小英等待着，耐心的等待着心上人来实现他对她的承诺。
春去秋来，秋来春去，不知不觉一晃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心上人没来接她去城里，
只是接她去镇里做了两次人流。从此，就从小英的世界里消失了。

    小英第一次来城里，是根据信封上的地址几经周折才找到了眼镜教师的单位。
穿着迷彩服的保安抬了抬眼不让她进去，手指着马路对面让她去那等消息。半小
时后，眼镜教师从气派的办公楼里出来，一眼看到眼前土里土气扎着羊角辩的小
英，透过厚厚的镜片，小英看到了他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厌恶。在小饭馆里，小英
一边哭泣一边责问，你问为什么不再寄信给我，你知不知道我天天都在等你的回
信，你的承诺哪去了？眼镜教师一言不发，默默的看着流泪的小英，时不时的将
眼光望向玻璃门外。从头到尾眼镜教师只说了一句，我不爱你了，我们之间永远
结束了，请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小英的梦结束了，也醒悟了。山里回不去了，流言蜚语，唾沫腥子都足已将
她淹死。

    漂泊了两年的小英于一个秋天来到了我的隔壁。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
快乐吗？因为这是我这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日子，不用操心地里的农活，不用担心
随时房东将我驱赶，不用接受别人鄙视的目光，不用了，我现在真是快乐得像个
小公主，像一只天空中自由飞翔的小鸟，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她喜欢将手指甲涂上艳红明亮的色彩，我说这很刺眼，她说这叫时尚。她很
喜欢用时尚的双手抚弄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白如雪的肌肤周围，青
春，性感，尽显无遗。

    她搬走时，我正在外出差。回来的时候，隔壁房子已住上了陌生人。她来电
话说，姐，我不读书了，课程跟不上，老师说我基础太低，就只好放弃了。我说
你现在住哪啊，你不读书了，但也可以住这里啊。她说我现在很好，新交一男友，
住男友家里呢。有时间我过去看你啊。

    又交了新男友，只是总听她说，但一个我也没见过。

    今晚，小英给我来电话，郑重其事要我给她参考参考，我想这一次她可能是
认真的了。

    小英其实挺可怜的，在这里没有亲人，乡下人早已不认她，朋友也很少，除
了我，还真的找不出可以给她的爱情把关的人。

    既然小英把我当作了她的朋友，她的亲人，我也起码应该认真对待，做到尽
职尽责。

    早上起床给单位打了电话，请了半天病假。去商场买了最新款的宝姿，顺便
把发型也做了整理。

    第三天傍晚，小英打来了约见的电话。在咖啡厅里，我见到那个小英所谓的
男友。矮小，穷酸，头上谢了顶，穿着打扮与咖啡厅的格调形成强烈对比。戴着
眼镜，但看不出斯文，明显穿着新衣服，且经过了刻意的整理，但怎么看怎么就
像一落迫小老头。这哪像一对恋人，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一对父女，或一祖孙俩。
男人站起来微微笑了笑，算是与我打了声招呼。我与小英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眼角的余光不时观察着对面的小老头。他不说话，一手紧
紧挽着小英的手臂，像是害怕我吃了他似的，不说话，也不喝咖啡，小心谨慎的
时而看我们时而低着头。一副委琐是堪的样子，让我几次忍不住想笑。

    心里也禁不住想，他能给小英带来什么幸福？他能给予小英什么呢？小英如
何会选择他？还如此隆重让我参考参考？看来，小英自己心里早已经做好了决定。

    小英说，你不知道贫穷有多可怕，你不知道流浪有多心酸，你不知道其实我
多渴望温暖，你不知道我的世界曾经是什么样，所以你就不懂我怎么会选择他。
他确实不能给予我金银珠宝，大富大贵，但他足以给我安定。这就足够了。你说
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还能奢望什么呢？

    小英的话像一颗重锤砸在我心里，久久不能平静。[/font][/size][/col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