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vr 2009-9-4 19:52
观沧海
[color=Blue] [color=Blue] 清风,竹林,小桥流水。
几只翠鸟轻啼。
「唧唧。」「唧唧。」
水畔小小的凉亭,闲时落子,那是一个老人,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子。
「断。」老人嘴角含笑,在中元下来一线的地方点下一枚白子。
那一边,女孩歪歪脑袋,右手轻轻地扯着那朵漂亮的耳垂,眨了眨眼睛:「
……输了呢。」
老人笑笑,伸出一根手指,把白子下隔了一线的黑子往上挪了一线,然后随
手把舒前的白子提了走:「让一线,我便只能在这里挡。」说着把那枚白子落在
了黑子下来又隔了一线的地方。
女孩把脑袋歪向了另一边,嘴里吹出一口气:「贪了。」
老人仍旧是笑笑:「不要贪。」他品了一口香茗。蒙山的雀舌,浸在水里,
有一种淡淡的香,不苦,不甜。
「如你这般的时候,青河畔的那位还在地里耕着红薯,那一个瞎子也还睁大
着一双牛眼在刺花间的蝴蝶。」
「有些事情,水到了,渠自然也就有了。」
老人喝罢了茶,手里拨着的自然是棋盘儿上的子。
「陪我下棋的几许人里,你我却是最对了脾气。那流云散手予了你,折几朵
梅花点几分薄雪自是随你所欲。只是你再怎么练,终究也练不成那天边的一朵云。」
「老孙家的拳头……不提也罢。」
女孩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老人的脸,像是要看出一朵花来。
老人摇摇头。
「陪我到山间走走。」
山间,当然是山与山之间。二月的风,三月的雨,四月里的山花已然开得如
此的烂漫。
「山里的花和草,见惯了风雨,比起宫里的那些装点,性子自然也是要硬上
一些。」
老人摸着女孩插在他发脚的那一朵小花。
「太宗皇帝的那些个妃子,虽然像极了良品的母猪,可惜生的却都是些公主。
这么些年加起来,皇子也还就那么三个。老大李靖,也就是那个你未来的夫君,
为红颜拼了个龙颜一怒,一脚踢到极北去戍边,刀头舔血,固然这辈子称孤道寡
是被没什么指望了,不过在草原上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当个快活王爷倒是多有
几分潇洒。」
「兴许旁人不似您这般想法。」女孩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头。
老人微微一笑:「爱美人的人,向来都不怎么爱这累人的江山。」
「老二太子,取了个表字叫承平,那性子却一点都不太平。他以为那些许小
动作瞒得过天下的人,其实该看的人都看在眼里。」
「鸡鸣狗盗。」女孩轻轻地从嘴里吐出四个字。
老人仍然是一笑:「成大事,从来不拘小节。该鸣的时候鸣一下,该盗的时
候盗一下,无伤大雅。只是单单凭着这些东西,到底上不得台面。想来有朝一日,
便登了九五,那些须朋党大约也剪的剪,散的散,敲打敲打,成不了气候。」
「至于容哥儿,人极小,那气儿却是极大。若是早生个七八年,想来那老二
也可以安乐地做个太平王爷。」
「你知道,那皇帝家的事儿,既然定了下来,那自然就没法再改。」
「太宗自己不就改了一次?」女孩仍然低着头,踢着石头。
老人也仍然是笑,摸着发脚的小花:「既然改过一次,当然也就不希望再改
一次。」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女孩轻轻地问。
「说没有,多少也有一点。」老人说。
山涧里的水,清清的,凉凉的,泼在脸上里,有一种沁人心肺的感觉。
「其实我不大明白,莫不是就因为我姓孙,就非要推着我往火坑里头跳。」
女孩弹了弹指尖上的水,面色有一些不豫。
老人一笑:「这世间的事,向来也就如此。有一得,总要有一失。便是你过
了那一道坎,也总有些东西要束着你的手。不然那些个大宗师一个二个疯起来,
这人世间,也就不用要了。」
女孩望着流水不语。
「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想要背着两只手,行走这世间,难处自然是有些的。」
老人看的却是水里玲珑的石,「便是那天下无双的武侯的手,终究也补不上要补
的那一片天。」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路走到尽头,到底也还是相一相夫,教一教子。」
「勉强不来的事情,不要勉强不就可以了么?」
「先前我跟你说,你陪我下棋,若是你赢了,我便送你样东西;便是你没赢,
这东西我也还是送你,只是你却要帮我做一件事。」老人笑着,看着捻手里的花。
「什么事?」女孩问。
「为什么不先问问我要送你个什么东西?」老人说。
「反正不会是糖葫芦。」女孩说。
女孩爱吃糖葫芦。只是这街头巷尾的东西,却不能拿来做礼物。
天底下的老人很多,能在这林子里喝茶下棋的却只有一个。老人送的东西,
当然天下间也只得独此一份。
长三尺三,宽两尺二,重一斤一。磨砂鳄鱼皮的鞘子,黑檀古木雕作的柄,
观之如秋水,听之有若琴吟。剑是好剑,也是古剑,当然也是名剑。
「大汉……天子剑!」便是清静如孙姓的这位女子,那声音也不由得颤了几
丝。[/color][/color]
[[i] 本帖最后由 刌云剒月 于 2009-9-7 15:54 编辑 [/i]]
永藏心底 2009-9-4 20:01
坐楼观沧海,反正是还没看出来什么,等待下文,先送个红心给你。
lovevr 2009-9-7 10:43
[color=Blue] 山外有青山,红墙上自然就有绿瓦。
依然是一个老人,依然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只不过老人喝的却不是茶,而是
参汤,而那一个女子,穿的也不是白衣,而是紫色的罗裙。
燃的是檀香,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世人都说皇帝好,真换了来,又有几人熬得过这苦楚?」放下手上的汤碗,
自有宫人兢兢地捧了下去。老人嘴角一抹笑,却不知是自嘲,还是有一丝轻蔑。
案上的奏折,堆得像山。三两只散放的朱笔,竟似秃了几许。
老人叹息了一气,转首向案旁侍立的女子。
女子低着眉顺着眼,说不出的淑雅恬静。
「人,定下了吗?」
「是武儿。」
一问一答,旋即归为平静。
偶尔朱笔抹在纸上的「沙沙」,更添了几分静穆的感觉。
良久,老人又转过头来:「莫不就是那个小五儿?」
「老孙家的直系从来人丁不旺。」女子仍然低着头,嘴里的声音虽然很轻,
却一点不用费心去听,「道字辈的两兄弟,也算是一方人物,可是要承上老头子
的衣钵,却也不是那般材料。至于第三代……也就孙道临的这一对儿女了。」
「前些日子礼部上了一通周折,荐的便是这一位小孙公子。」老人的唇边难
得的划过些分好笑,「据说在江南一带,这位公子的名声倒还胜过他老子几分。」
「市井百姓,总喜欢年少的风流人物。」女子轻声道,「只是老孙家以武称
圣,老头子在一日,世人便敬一日,百年之后,官做得再大,文章写得再好,终
不过一个普通的世家。」
「那不是还有那一个张牙舞爪的小丫头?」老人唇边的好笑愈加明显。
「这些世家的东西,向来传男不传女。」女子道,「那一日,斩使抗旨,一
捻一折,俱是谪仙人的手段。」
「何况那一日之后,孙五改作孙武,已是再不认那些叔伯。」
老人笑笑:「不管是五还是武,见了老头子,她嘴里还不是要喊一声爷爷。」
他看了一眼女子的脸:「比你如何?」
女子沉默了一下,似在思索:「今时今日,她不如我。十年之后,我不如她。」
老人从嘴里吐出口气,看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女子却是轻轻笑了笑:「古往今来,横溢的天才也不知有多少,大宗师却只
得寥寥几人。想来那一道坎,既然叫做天限,便当真有大毅力,要过去也还是很
难的。」
「大宗师这种怪物,兴许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在这天地之间。」女子这样说到,
低下的头更低了一点,一直看到脚尖。
老人笑了一下:「这话可是谪仙人教你说的?」
女子道:「老师说,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老人又笑了一下:「小丫头是老大看上的人,让她陪着老三走上三两个月。
这算盘可也是打得精啊!」
女子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没有听出老人在讽刺一些什么,她说
了另外的话:「老师把天子剑传了给武儿。」
老人看着女子的脸,仿佛也没有听出女子话里有什么特别的意味,他也说了
一句题外的言语:「听说孙家的那一位公子,秋里便要赴了京来。」
***
生子当如孙子楚。
年少风流如斯,便不是一个轻狂可以了得。
只是子楚再狂,也狂不过那一个拳打钦差,手撕圣旨,哼一声「后会无期」
便破门而出的妹子。而想来那一个妹子,见着眼前的这一个老人,也只好叠了双
手,装一装阁里的闺秀。
小孙公子自嘲地笑了一下。想来在这位老爷子的眼里,自己大约也就是替了
那个小丫头片子的角色。
「你一定在想,若是五儿还在这里,你也就可以出去,会了朋友,连几首歪
诗,不用陪着这老头子在这里看这白水。」老人面着那江水,一开口,便点着年
轻人心里的那片想。
小孙公子当然也只好苦笑。
「家里的那么些儿女里面,我最看中的就是你们两人。」老人道,「五儿才
气自是极高,只是性儿也是极傲,又到底是个女儿身,这家里的担子,说不得还
是要压在你的肩上。」
孙子楚仍旧只能苦笑。
老人转过身来,看着他道:「这一去京里,见了那丫头,帮我带给她一句话。」
「老人家活一年少一年,有空,总要回家看看。」
「五儿对那些个叔伯兄弟的成见很深。」孙子楚说,「虽然这几年跟着谪仙
人,多少也磨了些性子,只是若真的回来了,那架儿,可也是有得打。」
老人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过了这么些年,家里面除了我这个老头子,打
得过那疯丫头的,大约还真不好找。」
孙子楚当然只好继续苦笑:「五儿若是个男子,这事情怕是要简单许多。」[/color]
[[i] 本帖最后由 刌云剒月 于 2009-9-7 15:54 编辑 [/i]]
lim7799 2009-9-8 22:57
开篇还算可以,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这像是一部老书,没有YY情节,很干净。
laji520 2009-9-9 00:21
争取把这个文章写完整。楼主责任大,我们读者也得耐心。
楼主请每次多些点,不然掉大家的胃口啦:shy
秋露 2009-9-9 08:51
楼主文笔不错啊,继续跟进支持 加油哦,不要半途而废啊
lovevr 2009-9-10 10:23
[size=4]貌似男作者女作者对文章而言,没有什么不同吧……何况,这真的很像言情么?
哈,飘过飘过……排版的问题还是麻烦版版了~[/size]
[color=Blue] 世人多厌学,兴许倒也不是厌了这艰深的学问,只是那做学问的先生,未免太过死板乏味了一些。
李容叹息了一声,望那天边的鱼白。
闻鸡起舞,在书间记着已算得是勤勉,可是谁又知道,对于这宫里的男儿,也不过每日格守的规矩,不起,也自有人催着你起。
想一想,也只盼那先生,也莫要像那日那般,之乎者也,忘了下课的时间。
“三殿下,这路儿走错了。”不知为何那宫人的声音总小得像蚊子叫一般,稍不注意难免就当了那耳旁风。
李容也是走了好几大步才猛而反应了过来:“啊?!今日不上的是蒙先生的课么?”
“陛下昨儿下的旨,着三殿下往小镇宫听讲。”宫人诚惶诚恐的样子,倒让李容险些以为错的竟不是自己。
老天爷!
李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带路,我可不知道那小镇宫在哪!”
“……奴婢……也不知道啊。”
“……”
***
其实这小镇宫离得倒也不大远,倘是换了个名儿,李容便是闭了眼睛,摸也摸得过去。
盖因为这宫里有一举国闻名的建筑,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把这儿本身的名字给忘了。
凌烟阁!
看着那匾上苍劲的颜体,李容心里直有一种匪夷所思的感觉。
却不知是哪一位嚣扬惊艳的先生,竟选了这种地方做讲学的场所。
一袭白衣。
任李容千般念想,也决计想不到,上得这殿里,见到竟是一位如此佳人。
三千粉黛无颜色。
但随即,他释然了。因为他看见了那女子悬在腰间的令佩。
“紫微阁十一位天字供奉,传说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今日见了,才知道果然如此。”李容按师礼做了一鞠,“让我猜一猜,除了纳兰姐姐之外……先生莫不是姓孙?”
“我叫孙武。”女子轻轻的一笑,却让李容的心里直接抖了一抖。
这不是惑人心,分明是一记镇神头!
李容心里复了一片清明,旋即又浮起几分笑意,这个女子,当真有点……可爱?
只是比起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先生,这位先生……可是厉害的紧啊!
***
所谓六艺,琴棋书画御射;所谓三韬,道德政论军策。
李容现在却是只想呻吟一声:“妞儿,这世上可真有你不会的东西吗?”
当然这一句可不敢当真问出口来。
一想起那几个原先教自己骑射,看上去威武不凡的大内高手,岔岔而来,却伤了筋,折了骨,满地哀嚎,最后被人抬了出去的那模样,李容就只觉得脊背有一点发凉的感觉。
这真个是只比自己大了三两岁的女孩儿?
莫不是那竹林里的老妖怪披了件马甲来调戏自己的吧?
“我不知你腹里在谤着些什么。”孙武坐在床边,嗅着香,弹着琴,唇边一抹似笑非笑,眼却是没有看过李容一眼,“念了两行书,便抬头看我一眼,难不成你还真想在我脸上看出一篇文章?”
李容干笑了一下:“学生只是想,既然庙算已然得胜,却不知为何又有谢安居士踏淮水而破苻公,项子羽自刎乌江的故事?”
孙武笑笑:“仗总是由人来打的。战场之上,势有九形,形有九地,九地之中又有九变,纷乱错杂,不知凡几。以弱胜强自然是有的。只是难道每次打仗之前,你都要祈祷对面的将领晕了脑袋,临河避兵三箭地,又或者斩了手下最得力的谋臣?”
“有破绽自然可以抓,如果没有破绽,你却要如何去抓?”
“一如始皇南下,十万精卒,前有杀神白起,后有铁镇蒙恬,更有白马王翦飞骑以为往来,水陆并进。便给你十万兵马,你如何能胜?”
李容沉吟片刻,扬首道:“我当效廉、李二将军,拒险而守,以待敌之懈怠,便趁势而击之。”
“如果别人不懈怠,那又当如何?”
“等到他懈怠!”
“那便回到了历史上的那个问题。”孙武嘴角的笑意有一些别样的意味,“李牧、廉颇挡了始皇的脚步三年零七个月,却为何到头来一个下狱一个还乡,换了一个纸上谈兵天下无敌的赵括,送了四十万兵丁,百年的气运?”
“主上昏庸,非战之过耳。”李容道。
孙武笑笑:“你以为如果主上不昏庸,又当如何?”
“自当……”李容信口便来,说了两个字却猛然间想到些什么,面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顿时结舌。
孙武敛了脸上的笑意:“屯兵五万于塞上,便无战事,人吃马嚼,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十几万民夫往来运送,那是少的。田里没了壮丁,靠着些老少妇孺,养得起几年?”
“若是由得这般守下去,等不得始皇的军队打进来,国家便已经垮了。”
“战场之上,谁先抓到了对方的破绽,谁便赢了。可是若是大家都没有破绽,或者说大家都抓不住对方的破绽,那拼的便是双方的国力。谁拖得久,谁死得起人,谁便立于不败之地。可以‘以待敌之懈怠,便趁势而击之’。”
李容吞了口口水:“‘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孙武点点头,微笑,双手按了琴弦:“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故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琴声既止,清风徐来,吹那女子的一角,愈显得飘飘若仙。
“今日的功课你已经算是完成了。若是想温习一下,不妨背背书,若是想出去顽,便去无妨。”孙武捻了一块桌上的桂花糕,在嘴里嚼着。
那边厢,李容呆滞了片刻,却没有走,也没有捧起书来看,而是一直望着窗边的孙武。
“咦?”孙武歪了歪脑袋。
“咳咳……”李容干笑了一下,“那个,今日时辰尚早,那个,外边这天气,那个,风和日丽,那个,琴棋书画之外,一御一射,也是六艺之属,那个,先生不如教一教容儿骑射如何?”
孙武眨眨眼睛,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笑意:“你觉得我这双手,可拉得起那五石的硬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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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本帖最后由 lovevr 于 2009-9-10 12:30 编辑 [/i]]
hcl282329110 2009-9-10 20:51
老人摸着女孩插在他发脚的那一朵小花。
很喜欢这句话. 很有感觉.:wad30
lovevr 2009-9-12 14:42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黄金家族,那又如何?”年轻的俊公子,脸上已被风沙吹成了一片黝黑一片刚毅,棱角分明。手,拔出佩刀高举:“杀尽这帮狗强盗!”
“杀——”
踏踏的是马蹄,轰隆隆那是天生的雷,只是那千百声踏踏汇在了一起,便踏得大地也颤抖,轰隆隆隆,直改过四月的春雷。
那是风,那是雨,那是划破长天的惊雷,那是席卷桑田的洪水,咆哮吧,嘶鸣吧,怒吼吧,咬着牙睁着眼举着刀跨着马冲过去撞过去砍过去砸过去,我不要我生,我只要你死!
没有看过一起吃一起睡的兄弟倒在自己的面前,你又怎么会懂得那一种哀伤?没有看过了熊熊大火滚滚的浓烟惨烈的叫喊,你又怎么会懂得那一种悲愤?没有看过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蹂躏了又撕碎,撕碎了又践踏,你又怎么会懂得那一种仇恨?
如水的江南,养不出漠北的硬汉。
没有吃过沙,没有啃过土,没有见过血,没有拿胸膛挨过蛮子的弯刀,没有向着那老天吼一声“你他妈算老几”,你又怎么会懂得什么叫做,北域兵精,甲于天下!
没有怜悯,没有退让。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天和地都是晃动的,红色的,腥腥的,苦苦的。
公子身上的衣,已经多了好几刀口。身上的血,也不知哪些是别人的,哪些是自己的,浸透了满身。
黏黏的。
“咳咳……”公子吐着嘴里的血沫,柱着刀,踩着脚下的旗,看着那双如血的牛眼,“呸”了一声,“跑!你们有种能跑,老子就有种赶你们到天涯海角!回去告诉你们那什么狗屁大汗——”
一字一顿:“犯我强汉者,随远必诛!”
“犯我强汉者,随远必诛——”千几声怒吼,汇做一阵轰鸣,震得那草原上的汉子也不由得退了一步。
“……神圣的黄金汗不会饶恕你们的!”低沉的,那是受伤的了狼在咆哮。
公子笑了,笑得很狂,他一挥手上的剑,剑尖直接点上那败兵鼻尖,草原的汉子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公子点点头,剑尖往前了一点,在败兵鼻尖点出一点血珠:“千万不要饶恕我。千万不要。”话音落,剑光闪,一片血花。
“回去告诉你们的首领。”公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用剑指着另一个败兵,“你们欠下来的血债,李靖一点一点来讨!”
“滚!”
“操他妈的!哈哈哈哈……”看着三五个败兵仓皇纵马的样子,李靖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笑,笑到一半却又大声地咳嗽,“咳咳……”
“真他妈痛快!”五大三粗一座小山一样的家伙,当然是程铁牛,一屁股坐在李靖旁边,一巴掌拍在李靖肩膀上,拍得李靖“咝咝”直抽冷气,“这一仗打得真他妈解气!什么狗屁蒙古弓骑,还不是被咱哥俩撵得跟兔子一样!”
沉寂了一会,程铁牛把搭在李靖肩膀上的手又拍了两拍:“听说……打完这一仗,你就要回北京了?”
李靖吐了口气,点点头:“父皇六十大寿,怎么着也得回去拜一拜。”
“还回来吗?”程铁牛看着另外一边不知道什么地方。
李靖点点头——不过程铁牛却没有看见。
“人家说,中原的女人,长得就好像水一样,江山,就好象画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程铁牛说。
李靖笑笑:“是真的。”
“一定很漂亮吧?”程铁牛说。
李靖说:“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程铁牛猛地回过头来。
李靖笑笑:“好歹我也是个都尉,总得带了千几百兵丁回去吧。进了宫,我就没有兵权了,没有人领着这些兄弟怎么行?”
程铁牛吞了口口水,可是随机面色黯淡了一下:“可是我老爹……”
李靖哈哈大笑:“咱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多则一年,少则三五个月,拜完了父皇的华诞,咱们就回来。不是说好了吗?咱兄弟俩要带着兵,打到草原的另外一头去。”
“中原那么好,你还舍得回来?”程铁牛说。
李靖叹了口气:“中原当然好,可是中原是一块玻璃你知道吗?没有人守着这苦寒的边塞,那些蛮子已经进去了,玻璃就碎了,没有了。”
“不当皇帝,回来打仗?”程铁牛问他。
李靖苦笑了一下,拍拍程铁牛的大腿:“不当皇帝,回来打仗!咱兄弟打到草原那一边去!”
“好!”程铁牛也是一拍李靖的大腿,拍得李靖差点没跳起来,“我跟着你去。要是你不回来,咱老牛扛也把你扛回来!”
他站起身来,振臂一呼:“兄弟们听好了,咱这一千零几号爷们,有没有怕苦的!”
“没有!”
“有没有怕死的!”
“没有!”
“有没有孬种!”
“没有!”
“大家听着,李娃子说了,他不稀罕当那皇帝,他要带着咱们打穿这大草原,捅了那狗日的蛮子的屁股,你们敢不敢!”
“敢——”
“那行!大家给我听好了。李娃子要带了咱们去北京,他说他还要带了咱们回来,咱们跟了他去,他要是不回来,咱们扛了他回来!”
“扛他回来!扛他回来!扛他回来……”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