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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凉的笛声外传——记忆里的老人（悼念我的爷爷）

[font=宋体]                          [color=Blue][b] 记忆里的老人[/b][/color]
                           

    在我的记忆深处，有一个脾气很臭的老人老是对我说很多道理和他的陈年旧
事；他在亲戚的口中，是一个非常顽固的老头；在村里人的口中，是一个很有传
奇色彩的老人；他，就是我的爷爷。

    爷爷曾经和我说过一句哲理话：人总是会长大的，也总会离开这个世界。在
故乡里居住的许多老人，在他们年青的时候都曾经到外面的世界闯荡过，但最后
还是回到自己的故乡安度晚年。在他们的心中，故乡就是他们的根，人从哪里出
来，就应该从哪里回去。

    我爷爷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村子，他一生谨慎，一声正直，天生一副臭脾气，
从来不买别人的帐，正因为如此，他当了二十年令村里人又敬又怕的村长，村里
的记录本上记载着他的很多事迹。

    爷爷是一个一旦他认定了就极难改观的人，也是一个从来不承认自己错误的
人。倘若他在一旁发号施令或者高言就论的时候，你胆敢在旁边摇个小头的话，
包被他用烟杆敲出几个泡泡来。许多外村人都很奇怪，为什么就我爷爷那臭脾气
还可以当那么久的村长，但我村里上了点年纪的人都知道爷爷是个担粪不偷吃的
人，他永远都把村里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尽管有时候方法用错了。

    从来没有人可以从爷爷那里走小门路，记的我二叔有一次特意买了瓶茅台拉
爷爷到火坑上喝酒，说是长这么大了，怎么都要两父子在大寒冬天里喝个爽快。

    二叔是个精鬼，村里人都这么称呼他的，二叔十六岁那年和爷爷闹脾气，跑
到城里混了五年，回来的时候穿的特别漂亮，然后专门在村里购买所谓的土产特
产到城市里卖，很有一个挣钱的脑袋。

    那天二叔刚把砍掉山上红杉树卖到家具厂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爷爷猛地一
巴掌把二叔打了个扑地，门牙都给地板撞掉了两颗，接着屁股眼又给爷爷用脚趾
头使劲的猛踢，那一顿打，打得二叔好几天没敢去拉屎，也使得二叔以后没再和
爷爷说过一句话。

    爷爷曾经说过，他这辈子就内疚一件事，那就是山洪爆发时没能把黑二救回
村里。黑二是我们村里的孤儿，出了名的色鬼，到了三十岁还是个没姑娘肯嫁的
光棍，黑二是靠上山砍树卖钱过日子的，爷爷看他孤苦伶仃的，就由他了，不过
只许他晚上砍树。黑二的相貌只可以拿一个字来形容：丑！他从来都不会怕晚上
遇到鬼的，用他的话说就是鬼看到他的脸都会给吓跑。有一次黑二半夜回村的时
候，遇到个打劫的，黑二拿电筒往自己脸上一照，那人吓得连刀都给掉了。

    黑二很喜欢在口头上占村里姑娘的便宜，专对小姑娘说些色情笑话，他最喜
欢的就是看女孩子的胸脯，一碰到女孩子就猛盯着看，神情看起来就象研究男女
身体构造区别的生物学家一样，特别的陶醉，特别的专注，因此老是给村里的女
人骂是大色狼。我家隔壁的那个六十多岁的二姑婆每次看到黑二总要把衣服弄了
又弄，生怕走光给黑二看到似的，黑二因此老骂二姑婆，说铁定要娶二姑婆的小
孙女做媳妇。

    那天晚上，黑二喝多了几杯，壮了胆子，竟然按住二姑婆的十六岁孙女亲嘴，
这件事在我们村里引起了哄动，爷爷从来不会原谅犯过的人，他认为不论是谁，
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对黑二当然不会例外。那晚经过村里人的投票和爷爷
的的同意，决定把黑二绑在山上饿几天，那几天都是狂风暴雨的，不怕渴死。

    爷爷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个晚上的，那个晚上，是绑住黑二的第三个晚上，
山洪爆发了，死的人不只黑二一个，但爷爷却老是说，他不应该让黑二去砍树，
其实他也很想说他不应该绑黑二在山上，但他到死的那一刻才肯把这话说出口，
自那事以后，谁要是敢到山上动根树，下场肯定会很不好看。我二叔就是一个活
生生的例子。

    爷爷临死前说，他不是一个孝子，因为他气死了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曾祖
母。

    曾祖母是一个爱贪小便宜的女人，可她一辈子都没多积半个子；有一次，爷
爷发现他给村里收集的钱少了五毛，他刚好看到曾祖母藏了五毛，他便一口咬定
那是村里的，曾祖母不肯依他，说是她做媒挣来的，爷爷说了句你有个毛钱，就
硬把钱给收了，还把曾祖母偷村里钱的事落在记录本上。那晚，曾祖母上吊了，
送葬那天，爷爷硬是没掉一滴眼泪，他觉的他母亲太不懂做人了。为了这事，父
亲和三婶他们搬到了城里去，直到爷爷病重才回到村子里照顾爷爷。

    导致爷爷死亡的也是那五毛钱，那天，是爷爷退休的日子，他病了好久了，
在他的再三要求下，几个村委点了好几次钱，当村委说多出五毛钱的时候，爷爷
呆了好一会儿，然后流了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眼泪，过几天就去世了。我估计爷
爷是由于他错怪曾祖母太过心痛而过早去世的。

    爷爷去世的时候要求我们把他双手张开，掌心向上，我当时怎么都不明白爷
爷为什么要这样做，后来当我读了圣经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非常伟大
的身体语言。他要上天看见他的双手，证明他来到这世上的时候没有带来任何东
西，离去的时候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从此，爷爷那高尚的情操，成了我一生无
法跨越的台阶。

    十年了，爷爷去世十年了，我每次站在他的墓碑前都会感到很惭愧，现实的
世界已经把我的灵魂腐蚀了很多，我无法做一个象爷爷那样正直的人，墓碑上有
一排字是村里人送给爷爷的，上面写着：他的离去，是村里的损失。[/font]

[[i] 本帖最后由 listeninh 于 2011-4-2 20:52 编辑 [/i]]

正所谓子欲孝而亲不在，趁着老人还在多陪陪他们，他们要的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