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鱼
我不喜欢这下雨的天气,雨水敲打水面点点水花跳跃、圈圈涟漪荡漾编织一
张扑朔飘渺的网,我吐出的泡泡一个个在网中破灭。我的努力在这巨网面前是多
么的微不足道,不如睁眼睡觉。我不再游动,任身体慢慢下沉,看那白茫茫的网
离我远去,看那遥远的光渐渐暗淡。这冷然静默的水底世界,一只小丑鱼孤独入
眠。
曾经我也有个不喜欢下雨的玩伴,他喜欢透过浅浅的水面看那天正蓝,看那
云轻飘,看那阳光如彩练,看那灵山多秀色,看那空水共氤氲,看那点点落花随
落水,看那青青杨柳笑清风。他常看得痴迷,仿佛天很近,仿佛云在笑。我摇头
游开,吐出的泡泡模糊了那天际。
岸边那老麻雀常会飞过水面,默默洗他那并不亮丽的羽毛。我不敢靠近他,
但我听过他的故事。很久以前有对麻雀厌倦了村落的炊烟泥墙随鸿鹄南飞,却跌
落于这水中,这只麻雀挣扎着飞起,他妻子终沉入水底不再悲鸣。我总会看到这
老麻雀低飞过水面的身影,如血残阳下是多么的落寞寂寥。
我记得小时候听奶奶讲故事,总会说起在北方的大海我们的祖先水击三千里、
抟扶摇直上九万里,化而为鸟展翅翱翔。当时我想着总有一天我也能展翅九万里,
背负青天朝下看这人间城郭、看这霜冷长河。但长大了我却明白,游鱼游不出浅
底,飞鸟飞不过青天。
我听水面的浮萍说过,[ 活着不过如我,风雨飘摇唯有随波逐流、随意而安。
]
太阳从河的这端升起,从那端落下,朝霞灿烂时我吐着泡泡游向水面,紫霞
漫天时我摆尾游回水底。一天天一年年,我不知道那水上的世界是否也和这水里
世界般静默不变。我只知道水上的世界是没有鱼的,因为总有撒下的网、垂下的
钩让我的朋友越来越少。
雨停了会有太阳,阳光下会有彩虹横贯水面。微风吹皱水,忘忧草招摇,那
只麻雀站在杨柳枝头唱起了老去的情歌。我看那云轻飘依然在遥远天际,有些距
离看着很近实则很远。
我忽然想起好久没碰到那喜欢看云的玩伴了,终于还是离开了么,我没有答
案。或许是朔水而上追逐那天蓝云飘的模糊倒影,或许是顺流而下找寻曾经遗失
的未了之情,亦或许是终未能逃脱那一张张网,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罢。
[ 本帖最后由 旅馆 于 2010-6-26 16:50 编辑 ]